回到家之后,乔麦站在门口把脚上的雪跺掉,抱着粮食进屋,地瓜就放在三斗柜的下面,棒子粒(玉米粒)不能直接吃,需要磨成棒子面或者磨成大碴子才能吃。
乔麦就拿着棒子粒进了里屋,走到北墙根,掀开一个用麻袋盖着的东西,原来是一个小型石磨。
没错,你没看错,别看乔麦家徒四壁,但是她家里有一台小型石磨,这是乔卫军生前弄来的,因为心疼媳妇孩子娘俩在家,吃点大米棒子什么的还得去村头的石磨那,一来是赶着分粮的时候排队排的久,二来是不放心娘俩,所以托了战友弄来一个小石磨,这可大大方便了家里。
乔麦用高粱穗扎的炊杵把石磨上面打扫干净之后,就开始磨棒子,她手艺有限,力气也不大,所以不打算磨成棒子面,而是磨成大碴子,这样一煮煮一锅,省着吃能吃好几顿,还能少烧柴火。
半个小时后……
十斤棒子粒终于磨完了,乔麦迫不及待的取了两斤左右的大碴子,用凉水淘洗了两遍,就着锅里的水倒入进去,开始煮大碴子。
大队还有大概十天才杀猪分粮,所以她得仔细着点吃,要不然撑不到分粮的时候。
乔麦趁着灶火里面的火还在烧着,大碴子要想煮好还得等一会,就打算趁着天没黑去把猪喂了,今天的猪只在原主上山前喂了一顿,晚饭还没喂呢。
出门走了大概十分钟之后,才走到大队办公室屋后面,大队办公室也是用土胚盖的房子,只不过盖的要高一点,显得气派一些。
房子后面是大队上养的两头牛,五只羊,六只猪,牛是村里的车把式张老头管,平时去县城也是张老头赶着牛车去,羊是村里另一个孩子乔狗蛋来管,他今年13岁,只有一个寡妇娘,所以村里也算是照顾他们三个老小,安排了这个活计。
到了猪圈,虽然是冬天,也是有点味道,因为今天喂猪喂得晚,几只猪已经在嗷嗷叫了。
“别叫了别叫了,这几天你们好好吃饭,长得肥肥的,也让我们能过个好年。”乔麦看着这六只猪,一边喂猪食一边说着。
其实这猪也不肥,每只猪也就一百四五十斤的样子,这还是大队努力喂养的结果,在这人都吃不饱的年代,村里都是先紧着这些牲畜吃,毕竟一年的油水都靠这些猪和羊了。
但是大灾年,就算紧着这些牲畜,它们也没好到哪里去,人们为了活命,能吃的草和野菜也都薅的差不多了。
喂完猪在回家的路上,全部都被大雪覆盖,一般没啥事都在屋里取暖,所以乔麦今天穿过来之后还没有遇到一个村民,这也让乔麦松了口气。
回到家,大碴子还得继续煮,好不容易煮好了,乔麦下午吃的那点白菜也早就消化完了,赶紧盛出一碗大碴粥,一边吸溜一边喝。
“嗝~还得是没有科技与狠活的粮食香,太香了。”喝完大碴粥之后,一碗就把乔麦顶的饱饱的,可不就一碗就吃撑了,长时间进食少,胃都饿小了。
等乔麦把碗洗干净,看了看外面天也黑了,因为没有手表,她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,于是也照着以前原主的习惯,趁着炕还是热的,钻进被窝准备睡觉。
……
就这样,每天喂两趟猪,乔麦一天吃两顿饭,有时候烀地瓜,有时候熬大碴粥,偶尔切点白菜撒点盐拌个小咸菜,顺便琢磨着怎么在这个年代活下去,活下去又怎么活好中,迎来了大队分粮。
“麦子,我爹让我告诉你一声,明天大队分粮,别忘了过去”这是二大爷家的大堂哥乔江在下午的时候过来传个话,顺便给乔麦拖来一捆大概六七根的松木。
“堂哥,我记着呢,你咋还给我拉柴火过来,我一个人,家里的将就着烧也能够了”乔麦看见乔江拖过来的的木头,忙走到院子里和他打招呼。
看到这些木头,乔麦又感激又不好意思,这雪化不了,乔江肯定是踩着雪上山给砍的,不过也算解了乔麦的燃眉之急。
她现在瘦巴巴的身上没多少肉,就算上山砍柴也弄不了多少,说不定还要把自己冻个够呛,所以她现在也就每天最冷的时候添把火烧,暖一暖炕头好睡觉,柴火得算计着烧。
“害,你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少柴火,我这捎带手的就给你砍了,这些木头还不算太干,你先放院子里让风呲呲再烧。”堂哥乔江也晓得这个堂妹的情况,他爹娘让给乔麦砍点柴火,估计是她家也没多少,正好送木头顺便过来把分粮的消息告诉她。
“堂哥你进屋喝点水吧,这在外面待了这么长时间估计冻坏了”乔麦光在院子里这一会就感觉脸有些冻得疼。
“不了,你赶紧进屋吧,家里还有活呢”乔江说完就迈着大步走了。
乔麦哈着手跑进了屋里,外面真的太冷了,也不知道以前的原主怎么扛过来的,她作为一个南方人,经历过最低的温度也没有低于十度,何况现在这零下二三十度。
中午还好,有时候有点太阳屋里还能暖和点,早晚就很冷了,所以乔麦到现在还不是很能适应这东北的低温。
第二天一大早,乔麦就被村里敲锣声给吵醒了,一般大队有事的时候,比如开会或者分粮才会敲锣,这样也省的挨家挨户叫人。
乔麦麻利的穿上棉裤棉袄,照样穿了两件棉袄,动作有点笨重,但总比冻着强,围上她娘的围巾,就往大队办公室赶去。
到大队办公室的时候,院子里已经站了很多人,腋下都夹着一捆麻袋,好一会装粮食,一眼望去,衣服不是黑色就是蓝色灰色。
偶尔有那么一两件红色的棉袄,这一般都是新媳妇进门没几年,结婚那天准备的红棉袄,大部分人主要还是穿黑蓝灰,耐脏。
东北冬天洗洗涮涮也不方便,所以大家基本上都会选这种抗造的衣服颜色。
“也不知道今年能分多少粮,前两年的粮食都没够吃半年的”张二柱和旁边的一个中年汉子乔国栋说着。
“应该比之前多一些,今年没有前两年那么难,冬天都下雪了,来年应该也不会旱”乔国栋把手插在袖口里,冻的脚也在不停的踩动,还不忘回张二柱的话。
“唉,希望以后能有个好年景,这几年饿死的太多了”张二柱24了,要是年景好,早就该说媳妇了,可惜现在人都吃不饱,更别说再养一口人。
……
“念到名字的过来前面到张会计那核算工分,然后来旁边称粮”乔麦二大爷乔卫国此时扯着嗓子在前面喊了一句,于是分粮正式开始。
胜利大队一共一百来户人家,人口一千二百多人,不算大但也不算小,光分粮就分了小半天,排到乔麦的时候,张会计对乔麦说:“今年你和你娘一共是一千零四十五个公分,看一下对不对。”
乔麦看了一眼账本,上半年她娘还在的时候,她们娘俩一天能挣十来个公分,后来她娘去了只剩她自己,猪草茂盛的时候她一天也能割三四筐,春秋天一天也就割一筐两筐。
东北十月份就进入冬天,所以今年她的公分不算多。
“张叔你算的指定没问题,都干这么多年了,还能算不准咋的”乔麦看了一下公分,和自己家里算的公分一样,便对张会计说道。
“你这丫头,现在说话还怪喜人的,不过你还是要核算一下”张会计听着乔麦满口信任的话也不由自主的笑了,谁能不稀罕别人对自己全然的信任呢?
乔麦一共分了二百八十斤的地瓜,一百二十斤的棒子,还是没有脱粒的,比起前两年,今年算是不少了,算着吃也能吃八九个月。
乔麦装了四麻袋的地瓜,两麻袋的棒子,二大爷让乔江乔海帮乔麦背回了家。
乔麦让堂哥把粮食帮她放到了堂屋,谢过之后,便自己找了个大簸箕,将棒子倒了进去,这棒子放了一段时间,也差不多干了,她现在只需要进行脱粒就可以了。
现在脱粒只能靠俩手搓,根本没有后世的机器,不过有的人家家里手巧,用一块木头,在一面削出半圆形,木头中间再挖个洞,洞上面斜着订进去一个铁钉,这样棒子只需要在木头自上往下用手一推,那钉子就能搓掉一排棒子粒,每个棒子多搓几下,空出来几排位置,再用手或者已经搓干净的棒子骨头来磨剩下的棒子粒就好弄了。
不过乔麦家没有这种工具,她只能用手来搓。